这种景区资源置换的故事有很多,当年冯小刚拍《非诚勿扰》,杭州西溪湿地公园邀请他去取景,后来送了一套景区里的宅子给他当工作室。(没产权,只有使用权。)
院子盖好后,国师联系了最近几年喜欢用的编剧陈宇,让他去趟山西,说那儿有个院子,去看看,能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这不是拍电影,这就是不想让那院子白盖。
陈宇转了一圈回来,编了三个,最终国师挑中了现在的这个,《满江红》。《满江红》原剧本其实非常屌,是个科幻片。
前边和现在一样,没变,但最后十分钟是一个地球人打外星人的故事。陈宇接受 GQ Talk 采访时细聊过:
孙均走出大院以后,所有绿幕“哗啦哗啦”都打开,发现完全是一个现代的军营,各种飞机坦克,然后走过来一个将军,说,OK,你被选中了。现在是二零几几年,外星人的飞船降临地球,大军压境。我们在地球上同时有一百多个思想模拟实验室,要挑出一个坚韧不拔、能够接近敌人的人,在谈判的时候把外星人干掉。
一百多个实验室同时进行着谈判实验,植入人的思维,孙均以为自己是个宋朝人,其实是一个战士。然后孙均通过考验。最后的镜头就是地球,一艘飞船点火“哗”划过天际,一直飞向那个外星人巨大的母舰,音乐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最终很可惜,国师把这科幻尾巴砍了,只留了院儿内的故事。要不然,今年春节档就会出现票房前两名都是科幻片的盛况。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国师要放过秦桧,而是编剧陈宇要放,因为实在没招,只能放,不能杀,一杀就是篡改历史,踩了历史虚无主义的线。
但不杀,憋了一场的观众看到最后就会骂娘。国师二十年前拍《英雄》没杀嬴政,就被骂过。国师说他当年没把这个问题想明白,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他又得再想一遍。
其实真把秦桧几刀剁了,观众也不会满意,太没劲儿了,想看杀人不如去看《狂飙》,一个剧杀的人,比六部《古惑仔》都多。
杀也不对,不杀也不对。剧本因为该如何正确地杀秦桧这个问题,卡住了。直到一天半夜,国师灵感入脑,想出了解决办法:搞一个替身,让替身自己扑刀子。
昆汀在《无耻混蛋》里痛痛快快把希特勒给扫射了,但国师办不到,最优解只能想出个杀替身来。国师从始至终,解决的都不是艺术问题,而是如何不被骂的问题。也是被骂怕了。
解决了不挨骂的问题后,就能好好玩了。你从头到尾看,其实国师拍这电影,就是玩,为了拍而玩,为了玩而拍,剧本的内核驱动力没有任何说服力,甚至都不敢让你歇下来动脑子。
全程电子豫剧,催命鼓点不让你细琢磨,跟着鼓点一路小跑,节奏越快你越觉得反转合理,一泡尿憋到底,替身背诗,全军复诵。收摊,准备安排编剧去下一个景区踩点。
虽然是一部一开始就盘算好要冲票房的商业片,但一切还是都太直给了,毕竟国师作品。徐皓峰老师说得好,怎么能产生艺术呢,不能直言的时候,就产生了艺术。《满江红》最大的问题,不是反转多,而是太直了。
其实说了这么多屁话也没啥意思,国师在七十二岁高龄,还能享受电影,玩得这么嗨,我是非常喜闻乐见的,年轻时在艺术上已经牛逼过了,古稀国师没必要再背什么牛逼债,自己玩开心了就行。
从成片到幕后花絮能看出来,国师确实玩嗨了。伍迪·艾伦今年八十八了,还在玩电影,希望国师也能玩到八十八。
最后一个建议,国师以后拍电影,别搞历史人物了,别给自己找别扭。非想杀个人,不杀不行,那就学姜文,捏个黄老爷出来,随便杀,替身、本主都能杀。
「黄老爷」无相无形,你想让他是谁,他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