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告别

2015129日,我第一次背包旅行,那时我24岁。我躺在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做了可能是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决定。我决定沿着海岸线环游整个海南岛,从海口路经文昌、琼海、万宁、陵水再到三亚、莺歌海、北部湾等一路向北,最后回到海口。用徒步搭车的方式完成。背包70L背在身上比头还要高,空隙填满了压缩饼干,算上退来的房租押金,身上只有几千块的存款。

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清楚当时为何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在这之前我的旅行经验几乎为零,印象里从来也未曾有过像样的旅行。那样的选择对我的人生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也全然一无所知。而对当时的我而言,那好像又是一种必然的行为,好像走进那样的人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在二十四岁的某一天终于来了。

在海南的一个星期后我在三亚的某个傍晚遇到一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孩子,短发高个儿笑起来很阳光,他当时在大小洞天景区门口当守卫。我们站在亭子门口,谈论着各自的梦想和一些琐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喝一杯?后来他说,附近超市有啤酒。我拒绝了。晚上我在他的亭子门口搭了帐篷,附近有路灯整晚都亮着,没了海水味的帐篷住着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很晚我才睡着。早上我在附近公共卫生间洗了脸,叠好帐篷检查有没有东西被落下。八九点的时候我跟他告别,我记得那条柏油路很短,走过几十米就要转弯,那时太阳刚从棕榈树头顶升起来。我背着沉重的背包缓慢行走在那条柏油马路上,他在身后渐行渐远。那时我有一种很强烈的失落感,在亭子那里好像落下了比背包里任何东西都重要的某种东西。后来我想,如果在亭子那里交换了人生,往后各自又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后来我走了更远的路,不断地告别。告别是痛苦的,总是怅然若失。有时候我拼命地想要握住某个东西,后来才发现我想留住的不过是某个只存在于过往的东西,这种东西并不是现实,感触的枝丫往往伸向遥远的过去,假扮成现实的过往混进了生活,为了不让过往的自己失望,我一次次牺牲现实的自我。

如今我三十岁,思考二十四岁时的自己,当时跟他的告别,其实是在跟某个过去的自己告别,现在我深以为然。

三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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