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自己一个人不敢在家,杀猪杀鸡从不敢看,走在没人的路上总要一步三回头。
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换了学校,每天要爬大山钻防空洞去学校。
防空洞两头大约隔着几百米的距离。
有一次放学走到山脚下和同行的一个发小因为一点小事拌了嘴。
我们屯只有十几户人家,和我同年级的算我只有四个,其他或大或小。一共加起来七八个。
与我同行的一个高年级与和我拌嘴的发小家里关系近一些,他毫不客气的站出来教训我。
当时我觉得特别委屈也特别生气,所以气冲冲地一个箭步抛开众人,独自上路。
此所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在风中凌乱。
但随自己离山洞的位移越来越小,我发觉我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问题。
这黑漆漆阴森森静谧谧摄人心魂的山洞,叫我如何过?
越想越瘆,额头开始冒冷汗。
我几乎是咬着牙关走到山洞门口,心中不断挣扎着做何种抉择。
如果我独闯这黑山洞,如此就保住了面子。若在此等待众人到来,只会遭人耻笑,颜面无存。
这山洞也就200多米,打着手电筒闭着眼睛也就过去了。
但我真的是不敢,无论如何都不敢。
我在洞口外面度过了漫长又煎熬的时光,直到他们踢着草叶片子也来到洞口。看到一个双手掐腰,低着头,脸上挂着极为复杂表情的男孩僵在那里。
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话。
那一刻我想象不到他们心里怎么想我,我想一定是无尽的嘲笑。
我跟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默默走出了这并没有那么黑的山洞。
现如今,我去过一些地方,做过一些事情。
在亚洲第一峡谷蹦过极,在鱼尾峰一禺滑过翔,在蓝白色的土耳其天空乘热气球俯瞰过月球小镇。
还文过身。
在我心里,这些并不能证明我变得更勇敢了。
我的背包有70L,里面塞着衣物,药品,洗漱袋,相机,还有几本书。背包外面缝着我去过国家的国旗,并越来越多。
我喜欢火车,喜欢巴士,也喜欢飞机。
我讨厌火车,讨厌巴士,也讨厌飞机。
我喜欢出发时的欣喜,我讨厌到达时的孤寂。
我背起背包跨过车门,夕阳的余晖把天空下的景物都染成了红,红得发亮。晚风拂过脸庞,扬起几缕发丝,吹翘了嘴角,又送来远处风景的味道。
这是诗。
夜幕降临,黑色逐渐成了天空的主导色。街边的霓虹开始闪烁。沉甸甸的背包牢牢敷在我的躯体上汲取我最后的体能,天空的黑色逐渐倒映在我的瞳孔里。
巨大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从眼睛里,从鼻子里,从袖口里,从心里。
迷茫,孤独,彷徨。
茫茫人海中,好像每个人都有归处。
唯独我没有。
灵魂在嘶鸣,我要为它安到新的家。
这叫远方。
这是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我终于可以说自己变得比以前勇敢了。
旅行从来不是目的,而是修行。
以前,我无比憧憬书本上描绘的旅行,他们云游四海,总是那么潇洒倜傥。尤其看到背着背包比人头都高,踩着被磨的翻了皮的登山鞋的老外,更是向往不已。
直到有一天我也装模作样学起他们来。
我不顾一切踏上了想象中的路,收获的却是失望和痛苦。
人们总愿意相信摸不到的美好,还喜欢把自己憧憬的美好无限放大。
就像我如果喜欢一个在体制内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员工的生活,我可能无比向往那些福利待遇,那些安逸舒适。但如果我斗胆去尝试,那么收获的只会有失望。那些美好从来都触不可及。
除非我也在体制内工作熬个几十年。
向往一个人,一种生活,很容易。
成为他们,很难。
旅行和工作的区别在于,喜欢旅行和探索未知是人的天性,没有谁不想看到更美的景物和体验有不同意义的生活。
旅行两年多,我一直在摇摆中找寻自我。
旅行中,我也见识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人受迫于工作的压力,辞了职妄图寻找自我,满载失望后又重新回到熟悉的生活中去。
有的人沉迷当下某些畅销书籍,也妄图文艺一把,路上却诸事不顺,出卖自己的灵魂,致使另一个人头顶的帽子越来越高。自己成了事故,却成了其他人的故事。
有的人摆脱诸多阻挠,终于踏上向往已久的旅行生活。但看到夜幕降临,未待黎明前来就把铺盖挂到了二手网站上。
……
如果选择要踏上的路,要尝试的新东西,是以前的救命稻草,不妨早早放弃,这一定不是真正想要的东西。
有一少部分人坚持了下来。
这一少部分人中,真正把旅行当做一种生活的人,少之又少。
大部分无非是找到了在路上赖以为生的手段并以此为生,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工作。
躺尸,无所事事,偶尔发个动态妄图惹人羡慕。
这称不上旅行,而是换一个地方睡觉。
这个世界,爱好炒作的人总能格外吸引人眼球,做实事的人却不温不火。但上帝是公平的,内心真正快乐与否,与此无关。
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个定理永远都不会改变。
现在我不羡慕任何人,不羡慕任何种类的工作,因为我羡慕不来,那些光鲜背后的痛苦我付不出,那些笼罩头顶的光环我提不动。
我只能敬佩,并学以致用在自己选择的路上。
大部分人都是利己主义。原因很简单,没有人有必要去在乎一个不是自己的人,除非他们能给你带来一些利好,物质也好,精神也罢。
利益之墙一旦坍塌,便会墙倒众人推。
用在我身上就是,人们只对我眼里的美好事物感兴趣,对我如何生存却没人听闻。
旅行的时候慕名而来,代购赚路费的时候却通通将我屏蔽删掉。
我能理解,但无法原谅。
前几天听到一种关于宇宙生物的新观点,之所以这么多年科学家一直没有发现人类以外其他智慧的存在,很有可能是智慧的成果发展到一定程度,自己就把自己毁灭了。
这种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是真实的。科学研究说,如果人类在2045年之前没有把地球变暖的温度限制在1.5°以内,那么2055年就是人类的末日。
现在人类已经用掉1°了。
所以无论做什么,我们的时间都不多。
旅行和旅游,起初我只浅浅的认识到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前几天在尼泊尔博卡拉的Sarangkot看鱼尾峰日出,观景台遇到几个中国人。
鱼尾峰终于从山雾中钻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拍照。我面前一位大概三十多岁的女士正跟家里人视频分享眼前的风景,“快看,喜马拉雅!”
我心头一愣…
我旁边有两位从五点多钟就开始互相拍照的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
其中一位听到那位女士说珠穆朗玛,马上向另一位小伙子喊到,“这是喜马拉雅!”
然后两个小伙子就一齐转向鱼尾峰咔咔拍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喜马拉雅…”
我当时真的汗颜…特别害怕周围外国人能听懂…
首先喜马拉雅是一片广阔的山脉,包含众多的山峰。其次这不是喜马拉雅山脉,这是安纳普尔纳山脉。
大家从远方来到Sarongkot山顶并很早起床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看鱼尾峰,除此并无他物可寻。这真是我所不理解的。
如果他们说这是珠穆朗玛峰,我还能原谅他们…
他们可能只是想找个国内没有的地方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吧…
旅行,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的最大意义便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