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的过程可能充满风险。当鸟类离开熟悉的环境，开始穿越新的领地时，它们可能会遇到各种未知的危险。我们大多会一厢情愿地期望它们能够在夏季和冬季栖息地之间寻找尽可能短的路径，然后在春季沿着这条路线向北，秋季沿着相同的路线向南，从而将风险降至最低。但事实上，真正采用最短的直线距离旅行的物种很少。对大多数鸟类来说，它们的春季和秋季迁徙路线差别很大。
以灰喉地莺(Oporornis agilis)为例，这种鸟隐藏在森林深处，备受观鸟人的追捧。虽然它们的英文名字叫康涅狄格莺(Connecticut Warbler)，然而在春季迁徙期间，在康涅狄格州或任何邻近的州都不太可能见到它们，为什么？因为它们的春季路线大多偏向更远的西部地区。它们向北经过佛罗里达州，然后主要停留在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然后前往加拿大中部的繁殖地。而在秋天，它们向东穿过东北部各州，然后向南，返回南美洲的越冬地。
还有灰冠虫森莺(Vermivora peregrine)，它的英文名字是田纳西莺(Tennessee Warbler)。和康涅狄格莺一样，它也是由亚历山大·威尔逊命名的，名字的由来是他在19世纪初第一次见到迁徙个体的地方，带有一定偶然性。灰冠虫森莺在春季和秋季都会经过它们的同名州田纳西州，在热带的越冬区和横跨加拿大大部分地区的繁殖区之间迁徙，但它们在不同季节的遇见几率因地区而异。在田纳西州的西部边缘，春天比秋天更常见。而在该州的东部边缘，沿着形成与北卡罗来纳州边界的阿巴拉契亚山脉，它们在秋天更加数量丰富。这个物种在这方面不是独一无二的；在某些州，类似的东西向分布差异或多或少地会出现在栗胸林莺(Dendroica castanea)、棕榈林莺(Dendroica palmarum)和栗颊林莺(Dendroica tigrina)等鸟类中。
当然，这不仅仅发生在田纳西州境内。通过分析eBird上的海量数据，您可以找到自己的例子。在该程序中，您可以查看某种鸟类在不同区域每周出现频率的直方图。比如，查看大西洋沿岸佐治亚州的直方图，我们会发现纹胸林莺(Dendroica magnolia)、栗胁林莺(Dendroica pensylvanica)和灰冠虫森莺在秋天明显更频繁。再往西，在路易斯安那州和阿肯色州，我们看到栗胸林莺和灰冠虫森莺在春天更为频繁出现。即使不追踪个别鸟类，这些丰富的季节性变化数据也有力地证明，许多鸟类一定是改变了它们的路线。
春季和秋季不同迁徙路线的现象不仅仅局限于莺。许多其他鸣禽，从灰颊夜鸫(Catharus minimus)到林氏带鹀(Melospiza lincolnii)，都表现出了同样的情况。但是白颊林莺(Dendroica striata)提供了这个季节性变化的最引人注目的例子，如果我们看看佛罗里达州的数据就很容易看出。白颊林莺在南美洲过冬，春天它们向北穿过加勒比海和佛罗里达州，然后扩散到它们庞大的繁殖区，整个北部森林都有。在佛罗里达州的春季迁徙期间，白颊林莺十分普遍，而且数量众多，他们在5月份几乎是“不可能错过”的鸟类，如果是天气好可能会一天见到几十只。而在秋季它们会非常稀少，以分散的单个个体出现，找到了一只就十分难得。当然，秋季鸟类的总体数量更高，因为夏季所有羽化的幼鸟都会加入到队伍之中，那么为什么在这个季节通过佛罗里达的鸟类反而更少呢？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更远的东边，在大西洋的上空。
对于在阿拉斯加或加拿大西部筑巢的白颊林莺来说，它们在秋天沿着春季的路线返回，在佛罗里达州拐向向东南似乎是很自然的事。但它们没有。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来自繁殖区西部的鸟强烈地向东移动，穿过大陆到达加拿大东南部和东北部各州。在那里，他们花时间进食和增肥，为下一次飞行积累能量。它们此时的体重几乎增加了一倍，然后向东南方向飞越大西洋。有些中途会停留在加勒比海的岛屿上，但另一些会直飞南美洲，中间不停留，这一飞行可能需要多达80小时。
这种极端的跨洋飞行对于鸣禽来说是十分不寻常的，但一些滨鸟也会这样做。棕塍鹬(Limosa haemastica)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春天，这些大型鸻鹬向北穿越北美中部，在北美大平原上停留，然后向北极进发。秋天，它们聚集在加拿大的主要集结地，然后向东南偏东迁移，在大西洋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目的地是阿根廷或智利。他们的秋季路线可能比春季路线偏东2000英里。其他各种滨鸟，包括中杓鹬(Numenius phaeopus)、美洲金鸻(Pluvialis dominica)和饰胸鹬(Calidris subruficollis)，也会从北美洲东北部通过长时间的跨洋飞行，直接飞到南美洲。
迁徙路线上的季节差异是如此普遍，以至于有一个术语来专门描述它：环形迁徙。在北美地区，几十种鸟类沿着顺时针方向循环，春季向北飞行的路线比秋天向南的路线更加靠西。
这引出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为什么？是什么导致这么多不相关的鸟类发生同样的季节性偏移？
与自然界中的许多其他事物一样，这似乎涉及到多种因素。但至少在北美东部，季风模式似乎起了一定作用。
一种被称为低空急流的现象通常会带来一股强劲的气流向北穿过墨西哥湾，进入美国东南部和中南部，尤其是在春季和夏季。（不要与极地急流相混淆，极地急流通常是指在更高的海拔高度从西向东流动的气流。）春季迁徙鸟可以捕捉到这些低空急流中的一条，在横穿墨西哥湾的顺风线上飞行，从而节省大量体力。在秋天，迁徙鸟可以利用西北风的优势，而西北风锋面通常会将它们带向东南偏东方向。对于那些飞越大西洋的鸟类来说，在向东南方向飞行了相当长的距离后，它们将进入东北信风区，帮助它们以更偏南的角度朝向南美洲。
在西部，季节性栖息地变化更为重要。例如，棕煌蜂鸟(Selasphorus rufus)离开墨西哥南部的越冬地区，在早春时节沿着太平洋海岸，穿越沙漠向北迁徙。在这个季节，内陆西部的山脉可能仍然被雪覆盖，但低地沙漠和海岸相对来说是绿色的，有许多鲜花盛开。夏季，在高海拔地区的雪融化后，棕煌蜂鸟向东移动，然后通过鲜花盛开的山地草甸向南迁移。在这两个季节，转换路线会带它们穿过主要栖息地。然而，这不仅仅发生在蜂鸟身上。许多食虫动物，从鹟莺到捕蝇鸟，也有向北穿过太平洋沿岸低地，然后向南穿过内陆山脉的趋势。
这些迁徙模式有很多变化，也有很多例外。没有两种迁徙物种拥有完全相同的范围或相同的飞行路线。但实际上，在北美各地，秋季过境的鸟类将呈现出与春季略有不同的组合。对于观鸟者来说，这让我们有更多的理由在每个季节都外出观鸟，感受偶遇新奇鸟种的惊喜。
文中提到的部分鸟类(选自Audubon资料库):
编译自Audubon网站 (发表于2021-8-30)
示意图绘制: Joe Ciardiello
题图摄影: Liu Jiang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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