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婆罗洲兰雅克-恩蒂莫野生动物保护区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史密斯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克里斯·米伦斯基和雅各布·索西尔被高大的雨林和茂密的蕨类林所包围,他们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来鉴定当天的第一批鸟类。
他们两人为期两周对该地区进行的鸟类多样性调查已经进行了一半。每天,他们团队的外勤助理都会搭建起雾网,收集捕获的鸟类,小心翼翼地把每个个体放进一个袋子里带回研究基地,然后米伦斯基和索西尔会在那里记录这些物种。这是过去一周该小组的例行工作,但是这一天他们有了令人震惊的发现。
米伦斯基说:“我们打开袋子,看看捕捉到了什么东西,我们注意到了这只鸟。我是第一个打开包的人,当我看到它的时候,赶紧又扎紧了口袋。我在野外指南上看到过它的照片,非常确定它是什么。”
米伦斯基在包里瞥见的是一只灰色的小鸟,眼睛周围有白色的弧线,这是一只眼镜啄花鸟。虽然这种鸟并不像婆罗洲热带雨林中发现的许多特色鸟类那样多姿多彩或装饰华丽,但这只不起眼的啄花鸟却以另一种方式与众不同:自2009年首次被发现以来,人们一直怀疑它是一种新的科学物种。然而,在过去的十年里,这种神秘的鸟一直难以捉摸。它只被发现了屈指可数的几次,科学家们希望捕捉一个样本进行科学研究的想法一直没能实现。
3月31日一切都变了。在最初对袋子里的东西感到惊讶之后,米伦斯基和索奇尔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带走这只鸟,或者按照正常的科学惯例杀死它进行研究,或者采集它的DNA,然后与其他鸟类一起放飞。了解到拥有标本的重要性,他们带着这只鸟开始研究它的基因组成,以确认它确实是一个新的鸟类物种,这是婆罗洲一个多世纪以来的第一个鸟类物种。
上个月,米伦斯基和索奇尔在一篇论文中发表了他们期待已久的对这种鸟的描述,同时还宣布了它的学名Dicaeum dayakorum。通过遗传分析,他们不仅能够确认眼镜啄花鸟是一个新种,而且发现眼镜啄花鸟与婆罗洲其他啄花鸟完全不同,在分类学上占有自己的分支。
索西尔说:“很多时候,人们认为我们已经发现了绝大多数物种,尤其是像鸟类这样研究的很深入的物种”。“但这次发现表明,你有可能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或者一个我们还没有发现的整个分类学分支。谁知道低地热带森林里还有什么我们还没遇到的呢。”
《菲利普斯婆罗洲鸟类指南》的合著者昆汀·菲利普斯说,这种眼镜啄花鸟与婆罗洲其他啄花鸟不同,这一事实表明这种鸟是一种“遗迹”物种,因此它在该地区的生存时间肯定比它的亲戚长。“DNA表明它的历史比其他啄花鸟更古老,但具体有多少难以量化。”
考虑到婆罗洲漫长的生物探查历史,这只眼镜啄花鸟直到现在才被发现很引人注目。米伦斯基认为这种鸟极低的“可探测性”是其难以捉摸的原因。它不仅个头很小,羽毛很朴素,而且鸣叫声也很普通,似乎只生活在婆罗洲低地热带森林的高树冠上。所有这些因素都使得这种鸟很难被发现。
索西尔说,研究小组非常幸运地在他们安置在森林地面上的雾网中捕获到了这种树冠鸟类。”这太不寻常了,所以我们尽量利用它来填补这种鸟的知识空白,”他说。
尽管捕捉一种稀有物种可能会引发公众争议,但鸟类学家和其他科学家仍普遍认为这一做法是必要的,其意义远超出了口头描述。”如果你回到第一次目击和随后所有目击的原始报告,他们都强调需要一个真实的样本,”索西尔认为缺少标本是唯一阻碍保护的因素。如果不能证明这是一个新物种,很难说服人们为这只鸟留出栖息地。”
影响标本采集决策的一个方面是物种的种群状况。对于眼镜啄花鸟来说,这还是个未知数。先前的发现表明,该物种广泛分布于婆罗洲广阔的低地,但它的难以捉摸性表明它的种群密度较低。
尽管最近在科学描述方面取得了这一成就,但关于这种眼镜啄花鸟,如它的运动和觅食习惯,还有很多东西要深入了解。这个标本支持了先前的猜测,即这种鸟是以槲寄生为食(槲寄生种子在它的大肠下部中被发现,胃里还有部分小跳蛛),但米伦斯基和索奇尔仍然对这种鸟对槲寄生的依赖程度感到好奇。菲利普斯说,研究人员下一步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在树冠上观察这些鸟的生活方式。
Hanyrol H.Ahmad Sah自2017年起一直在文莱研究这种鸟,她渴望继续在她观察到的眼镜啄花鸟与槲寄生相互作用的基础上,绘制出这种植物在婆罗洲的分布图。“然后我们可能会更多地了解这种鸟的栖息地,”她说。
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很大程度上有助于该小组成功地确定物种,但米伦斯基和索奇尔也认识到迪雅克人的重要作用,迪雅克人是婆罗洲低地森林的土著,在其保护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为了向当地社区表示敬意,研究小组决定将这种鸟命名为Dicaeum dayakorum。“这是一种相互的关系,”索西尔说。“他们依赖森林,森林也依赖他们。”
近几十年来,由于不可持续的农业做法,婆罗洲低地森林受到越来越大的威胁,棕榈油生产和非法采伐是该地区森林损失的两个主要原因。米伦斯基和索西尔希望,随着眼镜啄花鸟的正式鉴定,研究人员和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现在有更多的合法性来研究和保护这种鸟及其栖息地。
“我们对这对婆罗洲的自然保护意味着什么持乐观态度,”索西尔说。“我们希望,正式描述这只小鸟,并将其介绍给全世界,能够展示这片森林以及未来发现地区的环境意义。”
原文2019年11月8日发表于<奥杜邦>杂志科学专栏
原文作者: Kristine Liao
题图摄影: Chien Lee/Minden Pictures